没有早一步
也没有迟一步
只在此刻《遇见》
很荣幸成为谢楠老师新专辑《遇见》的第一批鉴赏者，当我从她手中接过烫金的专辑那一刻就问，“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名字？您是想让听众们‘遇见’什么呢？”谢楠老师说，“我在专辑封面上写到了：之所以起了这个感性的名字，是希望在第一时间传递给朋友们其中的故事。它收录了从巴洛克时期巴赫、列克莱尔到美国近代作曲家克鲁尔的作品。如果三百年的时间本身就是一部传奇，而‘杜庞将军’这把制作于1727年的名琴今天在中国再次奏响也将再续奇迹。穿越、融合、杜庞将军·格鲁米奥……一切都是场刻骨铭心的遇见。”
当下，在全国人民上下一心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特殊时期，能做的只有减少外出，做好防护。福兮祸兮，相比而言我是个幸运儿，至少还有如此美妙的音乐环绕耳边，至少有大把时间静下心来思考那些平日被忙碌与平凡冲淡的哲学问题。
北宋的张载留下著名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千百年来读书人立德立言的标尺，今天的艺术教育依然需要以此为规。
这次跟谢楠老师闲聊时，探讨过这样一个话题：音乐演奏有比把时间的痕迹冲刷地一尘不染，去追求最纯粹的“原汁原味”更重要的事情吗？比如今年是贝多芬诞辰250周年，我们真有必要分毫不差去还原200多年前的声音吗？寻找本真的声音当然很有必要，但比这更重要的是：用音乐去跨越时空，去歌颂人性美。更何况250年不该轻易割舍——因为它自身就是个奇迹。
（钢琴家：黄萌萌）
霍格伍德在介绍自己用古乐方式录制的《莫扎特交响全集》时有过这样一段自述：“伦勃朗的名画《夜巡》一开始示人的面貌是左上角一缕清淡的光，真的是一幅名符其实的‘夜巡’；但如今人们利用高科技手段将画上的浮土清洗掉之后，成了如今这样一幅明暗对比如此强烈，甚至还有伦勃朗光的画作。我想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清洗伦勃朗画作’的人，因为十八世纪的音乐家已经蒙上了200多年的尘埃，真相究竟是怎样已然模糊不清了，那就让我来去掉这200年的尘埃，恢复十八世纪音乐的面貌……”
本文丝毫没有否定霍格伍德辛勤付出的意思，但200年不应仅仅是尘埃，那更是时间的痕迹。留下痕迹比起创造历史往往更难。如果今天的《夜巡》真的只是左上角一缕清淡的光——一副名副其实的“夜巡”，是否非要拂去尘埃，让它明亮起来，只有岁月有资格给出答案。但毫无疑问，不论是对比分明，还是“名副其实”，《夜巡》都闪着人性的光。
（与钢琴家：芦静怡）
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回到音乐中来：今天的巴赫早已不是巴赫眼中的巴赫，今天的贝多芬也不是他心中的声音。那么对音乐，我们最应该坚守什么呢？我想就是那横渠四句。
“Bach”是小溪，巴赫给人带来宁静。巴赫一生虔诚，奉神赞神，他的音乐就是在遵循规则，颂扬普世之爱。200多年前的信仰不是今天的信仰，200多年前的规则也不是今天的规则，如今的巴赫依然带给我们宁静，因为不论你是演奏者还是聆听者，你都在不打折扣的遵循一定之规，如水利万物而不争那般去爱世界……这或许就是原因。
我们说莫扎特是“含着眼泪的微笑”，是戴着镣铐的芭蕾，为什么？他的灵魂在启蒙思想中绽放，他的身体却在封建泥沼中挣扎。他是法国大革命之前的人——他求不得。世间最美莫过于“求而不得”。所以如今，您无论是演奏者还是聆听者。若你那滴因“求不得”而落下眼泪里映射着莫扎特的微笑，我想你更有资格与莫扎特“饮一杯无”。
支撑贝多芬的是博爱，是四海之内皆成兄弟的信仰。贝多芬是亲眼见证法国大革命的人，他坚信天赋人权、世人平等的大同世界终会到来。这个信念支撑他走完不幸福的一生。250年后，贝多芬心中的伊甸园是否实现我并不知道；但我们真的见过铸剑为犁，见过了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今天我们奏响的《欢乐颂》，歌颂的是多了250道年轮后，彼此之间人性的闪光。
我想这才是一代又一代音乐家留下足迹的意义所在——用自己的语言实现着“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此刻，当谢楠老师拉响那把“杜庞将军”，那些音符趟过时间的洗练，一切都如歌中唱的那般，“哪怕是岁月篡改我红颜,你还是昔日多情的少年”——这就是遇见。
一张《遇见》——跨越300年的小品集，除了列克莱尔《D大调小提琴奏鸣曲》Op.9 No.3和莫扎特《G大调小提琴奏鸣曲》KV301之外，所有的曲目均没超过六分钟。它们没有那么难，难到让人听不懂、不想听，它们就像“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此刻遇上了，只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感谢“喻艺术基金”提供本次录音用琴；感谢钢琴家：黄萌萌先生、芦静怡女士，舞台摄影师：房万钧先生对此专辑的鼎力支持。）
文/茶茶斑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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