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劲的风格，宏伟的气魄 | 列奥尼德·科冈

2020-06-30

景作人

1　前言 - 苏联小提琴学派

苏联是一个小提琴演奏人才辈出的国家，20世纪，以莫斯特拉斯、菜特林、杨波尔斯基、杨凯列维奇、布朗等人为代表的小提琴教育家，以波利亚金、大卫·奥伊斯特拉赫、科冈、克利莫夫、伊戈尔·奥伊斯特拉赫等人为代表的小提琴演奏家，分别成为划时代的教育大师和演奏大师。而以斯皮瓦科夫、穆洛娃、马尔绍夫、文格罗夫、列宾等人为代表的后辈演奏家，更是世界小提琴演奏艺术在新时代中的顶尖人物。一批批优秀小提琴人才的出现，验证了苏联小提琴艺术的超级强大，同时，在这坚实厚重的根基上，一个新的学派——苏联小提琴学派诞生了。

2　科冈：苏联学派代表人物之一

在谈论苏联小提琴学派时，人们立即会想到两个人物，一个是大卫·奥伊斯特拉赫，另一个是科冈。此二人分别代表着苏联小提琴学派的两种不同风格，而就整个苏联小提琴学派来说，这两种风格又是缺一不可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卫·奥伊斯特拉赫的伟大自不必说，与他交相呼应的科冈，同样以鲜明的个性和高超的技艺令人仰慕。苏联著名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曾这样评价科冈：“他是一位经常把人们领进美好光辉的音乐世界中，使人们尽情体验强烈艺术快感的艺术家。”

3　自幼在家受到音乐的熏陶

列奥尼德·科冈（Leonid Kogan 1924-1982）于1924年出生在乌克兰的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他的家庭是一个艺术之家，身为摄影师的父母都是真正的音乐迷，父亲还是一位不错的业余小提琴手。科冈从小对音乐十分敏感，尤其喜爱小提琴的声音。据他自己说，3岁时，身边如果不放着小提琴他就不睡觉，5岁时就尝试着去拉爸爸的成人小提琴。但由于手臂太短够不着琴颈，他就三番五次地央告父亲，最后终于得到了一把能够演奏的儿童小提琴。

科冈6岁开始学习小提琴，启蒙老师是在当地执教的菲利普·杨波尔斯基。这位教师是俄罗斯小提琴学派的创始人奥尔的学生。科冈跟随他学习了三年，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1934年，10岁的科冈考入莫斯科音乐学院特设的天才儿童班，投身在苏联小提琴学派的奠基人，伟大的小提琴教育家阿布拉姆·杨波尔斯基的门下（与前一位杨波尔斯基没有血缘关系）。科冈从天才儿童班一直到研究生毕业，一直都在这位名师手下学习。用他自己的话说，是阿·杨波尔斯基把他造就成了一名音乐家和艺术家。

▲科冈演奏萨拉萨蒂《卡门幻想曲》

4　天资聪颖刻苦学习奠下专业基础

科冈是一位天资聪颖且又极善钻研的小提琴家，投在杨波尔斯基的门下后，他不但学习刻苦，还仔细动脑筋钻研，将老师的教学方法搞得一清二楚，这不但有利于他本人专业技艺的提高，还为日后从事教学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5　高超琴技被誉为希望之星

1937年，科冈在莫斯科音乐学院天才儿童班的一次竞赛会上公开演奏，其表现引起整个莫斯科音乐界的注意。人们把他看作苏联小提琴艺术新一代的希望之星，并对他日后的前途抱有无限的期望。后来，在杨波尔斯基的安排下，科冈又在多次机会中登台亮相，不仅在演奏实践上得到了锻炼，还由此扩大了名声和影响。

6　于战火中巡回演出鼓舞人心

1940年，科冈首次在正式音乐会上露面，他在乐团的协奏下演奏了勃拉姆斯《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当时，16岁的科冈还没有进入莫斯科音乐学院大学部，但作为中学生的他已经是一位知名的小提琴家了。1943年，科冈正式升入大学部，第二年便以莫斯科爱乐乐团客席独奏家的身份进行了全国巡演。虽然此时各地的战火尚未熄灭，但科冈却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和决心，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用自己的演奏给人们带来了艺术上的享受。在当时，他的勇敢精神极大地鼓舞了人们的斗志，振奋了人们抗击法西斯的决心和信念。

1947年，科冈首次出国参加国际比赛。他在于布拉格举行的首届世界青年联欢节小提琴比赛中，与西特科维茨基、别兹罗德尼（同为苏联小提琴家）一起，共同荣获了比赛的一等奖，展示了苏联小提琴家高超的艺术水平。1948年，科冈从莫斯科音乐学院毕业，第二年升入学院的研究生班，继续师从杨波尔斯基深造。

7　研究生期间音乐理论与修养全面提高

研究生在读期间，科冈不仅在小提琴演奏方面继续钻研，且在理论研究和音乐修养上得到了全面提高。此期间，他撰写了多篇优秀的音乐论文，其中《论维尼亚夫斯基的创作》一文最有价值。而在演奏上他亦取得了新的突破，尤其对于炫技性作品，他的掌握更加精炼娴熟和得心应手。在进入研究生部第二年的一场音乐会上，他一口气将帕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全部奏完，其状态轻松自如，效果精彩纷呈。

8　一场音乐会三首协奏曲令人惊叹

1951年，科冈迎来了演奏生涯中的第一个辉煌时期，这一年5月，他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举行的伊丽莎白国际小提琴比赛中一举夺魁，这是继大卫·奥伊斯特拉赫之后，苏联小提琴家第二次获此殊荣，也是科冈步入国际乐坛，成为世界一流小提琴家的开始。获奖之后，科冈在世界范围内赢得了重大影响，当时，各国音乐界人士和新闻舆论界，都以备加关注的眼光审视他。1955年，31岁的科冈访问了有“欧洲音乐之都”之称的巴黎。他的到来立即成为巴黎音乐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在两场音乐会上，前来聆听的听众多达五千余人。科冈不负众望，他以罕见的能力，在每场音乐会中分别演奏了三首协奏曲，曲目是莫扎特《G大调第三小提琴协奏曲》，帕格尼尼《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和勃拉姆斯《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他的演奏赢得了听众狂热般的喝彩，人们对他美妙的音色、丰富的音乐性和眼花缭乱的技巧所倾倒，更为他能在一场音乐会中轻松驾驭三首不同风格的协奏曲而惊叹。

9　把艺术触角伸向世界

科冈在取得这次演出的成功后，便开始将艺术的触角伸向世界各地，数年间，他先后赴英国、奥地利、比利时、荷兰、意大利、加拿大、美国、阿根廷、乌拉圭、日本等国巡演，所到之处均受到当地听众的欢迎和热捧。评论家们认为，科冈是继大卫·奥伊斯特拉赫之后，苏联出现的又一位超一流小提琴大师。1952年，莫斯科音乐学院聘请他为该院的小提琴教授，同年，他与著名作曲家和钢琴家卡巴列夫斯基一起访问中国。在华期间，他分别在北京和上海举行了独奏会，其高超的技艺和深厚的修养，令中国听众和音乐工作者倍加钦佩和仰慕，至今，许多当年目睹过他演奏的人还在津津乐道地谈论此事。

10　让人心悦诚服的超强能力

科冈是一位精力旺盛，能力超强的小提琴大师，其才能旁人难以望其项背。他是一位罕见的技巧大师，也是一位掌握作品数量颇丰的奇才。他既能够在一场音乐会上将帕格尼尼《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和《24首随想曲》全部拉完，还能够在六个晚上以“小提琴协奏曲发展史”为专题，连续演奏18首不同时代和不同风格的小提琴协奏曲，这样的天才能力，不得不让人感到心悦诚服。

▲科冈演奏萨拉萨蒂《流浪者之歌》

11　首度访美奠定苏联小提琴家地位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冷战使东西方相互隔绝，两大集团不仅在政治和军事上相互对峙，在文化上也同样相互敌视。由于缺乏交流和了解，西方世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苏联小提琴艺术存在偏见，直到大卫·奥伊斯特拉赫与科冈陆续在西方音乐舞台上出现，这种偏见才得以改变。西方音乐权威通过对大卫·奥伊斯特拉赫和科冈的了解，彻底认清了苏联小提琴艺术以及苏联小提琴学派的真正面貌，这其中科冈所起的作用是具有非凡意义的。1958年科冈赴美访问，在卡内基音乐厅举行了独奏音乐会。这场音乐会影响颇大，据说前来聆听的听众从头天晚上就在音乐厅售票处排队购票，其踊跃之情难以言表。科冈在这场音乐会上与指挥大师皮埃尔·蒙特指挥的乐团合作，演奏了勃拉姆斯《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其精湛的技艺和鲜明的风格，赢得了现场听众狂热般的欢呼，这次的成功，使苏联小提琴家的地位在美国听众的心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12　苏联小提琴界的领头人物

科冈演奏生涯的另一个辉煌时期是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此时，已取得一流大师地位的他在艺术上已经相当成熟，国际威望也日益增高。这些年里，科冈变得异常繁忙，他既要担任众多国际比赛的评委，又要在莫斯科音乐学院任教。尽管如此，他的演奏事业却并未停顿，这个阶段，他陆续前往南北美洲的一些国家以及澳洲和新西兰巡演。当大卫·奥伊斯特拉赫于1974年逝世后，科冈无形中成为了苏联小提琴界的领头人物，承担起了继承和发扬苏联小提琴学派的重任。1982年，科冈因心脏病猝发而过早地离开人世，他的去世，成为世界小提琴艺术界中的一大憾事。

13　科、奥两位大师迥异的风格

科冈是一位个性鲜明，风格独特的小提琴大师，他的演奏充满着朝气、活力和激情。人们认为，科冈有着与大卫·奥伊斯特拉赫相异的演奏风格，他的演奏不像大卫·奥伊斯特拉赫那样温暖、甜美和宏大，更没有大卫·奥伊斯特拉赫那种强烈的逻辑性和细致入微的音乐表现力。然而他的演奏大刀阔斧，气势坚定。相比之下，他的声音冷峻、干脆、棱角分明。在音乐表现上，他常以戏剧性的冲动和变化丰富的情感，展示出火热般的壮丽与激情。

14　以深厚艺术修养掌握乐曲演释

科冈在人们的眼里是一位技巧大师，但他却从不以炫技取胜。他有着深厚的艺术修养、清晰的头脑和丰富的思想。这样的优势使得他在演释音乐时能够准确地掌握风格，也能够在挖掘音乐深度方面大显身手。例如他在演奏贝多芬的作品时，能够在悲壮豪迈的情结中突出古典主义的庄重与严谨，在演奏莫扎特的作品时，又能够以冷静的处理表现出典雅和秀美的意境。关于他的演奏，苏联弦乐理论家拉阿本这样评述道：“科冈的演奏就像是激动而雄辩的演讲，丝丝入扣而滔滔不绝，既有热烈到白热化的内在激情，又有柔美的色调变化。”

15 20世纪最高明的技巧大师之一

科冈是20世纪最高明的技巧大师之一，他的运指灵巧自如，速度奇快且准确至极，对于特殊性指法（如换指八度）的掌握毫不费力。这样的条件使得他在演奏高难度的双音、和弦及高把位的变化音时，能够像演奏单音和低把位的普通音那样容易。而他那富有激情且变化丰富的揉弦，则是他充分表现音乐时的重要手段。科冈的运弓技巧更有特色，他的运弓幅度大，力量均匀，动作协调。对于各种技巧性弓法（如跳弓、连顿弓等），他的掌握可谓随心所欲，得心应手。由于他的运弓技巧精湛而富有特色，故其演奏有着音量宏大、音质饱满、音色纯净的效果。

16　享有“苏联海菲茨”的称号

科冈是一位想象力丰富的小提琴大师，许多聆听过他演奏的人都认为，科冈演奏时给人的感觉好像不是在演奏音乐，而是在创造音乐。他所独具的艺术个性，是苏联小提琴学派中另一种风格的体现。在人们的印象中，科冈的演奏风格有些接近海菲茨，而他本人也明确表示过对海菲茨的欣赏与崇拜，为此他享有“苏联的海菲茨”的称号。但这样的观点在西方却并不被认可，例如怕尔曼在一次谈话中就表示，科冈的演奏风格还是更接近大卫·奥伊斯特拉赫。

17　演奏曲目广泛最擅俄国作品

科冈是一位演奏曲目广泛的小提琴大师。他演奏的作品从古到今，包罗万象。但最拿手的还是俄罗斯作品。这方面，柴科夫斯基、普罗科夫耶夫、肖斯塔科维奇、哈恰图良等人的小提琴协奏曲是他最擅长的。他还非常喜爱演奏现代作品，在他的曲目单上，经常可以看到巴托克、斯特拉文斯基、贝尔格、马尼诺、莫塔里、约里维、普罗科菲耶夫、肖斯塔科维奇、哈恰图良、赫连尼科夫、卡拉耶夫等人的作品。值得一提的是，赫连尼科夫、维恩堡的小提琴协奏曲，哈恰图良的小提琴与乐队狂想曲，尼科拉耶夫的小提琴奏鸣曲，加拉宁的小提琴咏叹调等作品，都是题献给他或专门为他创作的作品。

18　优秀的室内乐演奏家

科冈还是一位优秀的室内乐演奏家，他曾经与钢琴家吉列尔斯、大提琴家罗斯特罗波维奇组成三重奏小组，在世界各地演出了大量的音乐会。这个三重小组的水平极高，有些方面甚至超过了大卫·奥伊斯特拉赫、奥波林和克努塞维茨基的组合。科冈还经常与同为小提琴家的妻子伊丽莎白·吉列尔斯合作演奏二重奏。这种带有温馨性质的组合曾促使作曲家维恩堡和列维京专门为他们创作了小提琴二重奏鸣曲。更有趣的是，当他们的儿子帕维尔·科冈也成为小提琴家之后（帕维尔·科冈后来改为指挥家），合奏变成了三人的组合。为此，意大利作曲家马尼诺便为这一家三口创作了一首小提琴三重协奏曲，这首协奏曲于1966年由他们三人在莫斯科首演。

19　获颁“苏联人民演员”称号及列宁勋章

作为苏联小提琴界中的元老人物，科冈业绩非凡，德高望重。他在1964年获得了象征着至高荣誉的“苏联人民演员”称号，并于1965年获得了列宁勋章。